回顾语录丨《天官赐福》by墨香铜臭
“救人又不是什么坏事。上天又怎么会因为我做了对的事情而降罪于我?”
“那么上天就错了,对的为什么要向错的道歉?”
“我要拯救苍生。”
“你救不了所有人的。”
“我能。”
一位守护平安的武神消失了,而一位招来灾祸的瘟神诞生了。
人们说你是神你就是神,说你是屎你就是屎,说你是什么你就得是什么。本来如此。
“你知道为什么你会夺魁吗?”
“让我告诉你原因。请看那个钟。”
“没看到。”
“没看到就对了。本来那里是有个钟的,但是你飞升的时候把它震掉了。”
“再来。请看那边那座金殿。看到了吗?”
“啊,这次看到了。”
“看到了才不对。那里本来什么都没有。”
“你飞升的时候,把好些位神官的金殿都给震得金柱倾倒、琉璃瓦碎,有的一时半会儿修不好了,便只好临时搭几座新的凑合了。”
“莫慌,车到山前必有路。”
“我是,船到桥头自然沉。”
“我反正一个人惯了,也没见缺胳膊少腿,就这样吧。有劳你了,我这便去了。”
“好罢。预祝殿下此去一帆风顺。天官赐福。”
“百无禁忌!”
“你们是哪位殿下座下的?”
“南阳殿。”“玄真殿。”
“你们家将军让你们过来么?”
“我们家将军不知道我过来。”
“那,你们知道我是谁吗?”
“你是太子殿下。”
“你是人间正道,你是世界中心。”
“他刚才是不是翻了个白眼?”
“是的。让他滚。”
“我确认一下。你们真是自愿的吗?不愿意千万不要勉强啊。”
“我自愿。”
你们想说的其实是“我自杀”吧。
“最重要的一点——如果一定要丢什么东西,那还是请你们丢我,不要丢吃的。”
“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谈,你确保不会被旁人听到吗?”
“没关系。就算听到了别人也不会管,只会认为我们有病。”
仙乐太子,飞升三次。武神、瘟神、破烂神。
“好吧,其实仔细想想,武神和破烂神,也没有太大区别。众神平等,众生平等。”
“是吗?”
“人们口上自然是爱说众神平等、众生平等了。但如果真是这样,诸天仙神根本就不会存在了。”
“那,这位朋友,神你知道的多,鬼你知道不知道呢?”
“那只鬼?”
“血雨探花,花城。”
“你想知道什么?尽管问。”
“鬼界有一个习俗。若是一只鬼选定了一个人,便会将自己的骨灰托付到那个人手里。”
“原来鬼界还有如此至情至性的习俗。”
“有。但没几个敢做。”
“若是一片痴心付出,却终至挫骨扬灰,确实令人痛心。”
“怕什么?若是我,骨灰送出去,管他是想挫骨扬灰还是撒着玩儿?”
“真的!过不去!见鬼了!”
“他妈的,咱们自己不就是鬼吗,能见什么鬼!”
“那个,你是不是拿错了?我怎么感觉你怀里抱的那个才是我的头?”
“你这头的切口怎么这么不整齐?”
“唉,那个刽子手是个新手,砍了五六刀才给我砍下来,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。”
“你家里人没给他打点钱吧!下次记得事先打点一下,一刀给个痛快!”
“哪来的下次!”
“香火不错。”
“突发状况,意料之外。正常情况应该十天半月都无人问津的。”
“怎么会?”
“想来,可能是沾了三郎的运气吧。”
谢怜的人生准则是:不要勉强人。
无论是勉强别人做一件事,还是勉强别人不要做一件事,都是勉强。一件事做了到底好不好,只有做了才知道。若你勉强一个人做一件事,即便他做了,心中也不会认可;若你勉强一个人不做一件事,即便他没做,他也会一直千方百计惦记着,总有一天会做的。所以,万事,顺其自然。
“先不要说话。请念一遍,告诉我这是什么。”
“本观危房,诚求善士,捐款修缮,积累功德。”
“危房求捐款?你写的??”
“是的。我写的。你们若是继续在里面打下去,那我求的就不是修房,而是建房了。”
“三郎,你不如放我下来吧。这样我很碍你事的。”
“不碍事。你别下来。”
“到底为什么不能下来?”
“脏。”
“你总不能一直这样抱着我吧。”
“未尝不可。”
“他们已经被你杀死了,你不要想用他们来威胁我。”
“是死了,可尸体还在啊。”
“你想怎么样?”
“那要问你了,你想怎么样?你是想要他们来世安康,还是要他们出生便是一滩血浆?”
“怎的她叫你花将军?”
“不用在意那个,我当时随口取了个假名,好像叫花谢。”
“十年就可以遇到许多事了,不可能每一件都记得清清楚楚的。而且很多事还是忘掉比较好。与其记住几百年前被砍了几百刀踩几百脚,还不如去记昨天吃到了一个很好吃的肉包,不是吗。”
“太子殿下, 你还记不记得, 自己什么身份?”
“我是什么身份, 我比旁人都要清楚。”
“那你怎么到现在还敢站在他旁边?!”
“因为站在他旁边就没有蛇会来咬。”
“所以,你看。”
“这世上许多事,根本不可能说得清楚。只能打。”
“我同意你前半句。”
“嗯,我同意后半句。”
“我饿了。”
“好吧。那,你想吃点什么呢,花城?”
“我,还是比较喜欢,‘三郎’这个称呼。”
“你的分身倒是厉害得很呢。”
“当然。不过,我这可是本尊。”
“咦?你是本尊吗?”
“如假包换。”
“你见过其他的鬼王吗?”
“见过。”
“青鬼戚容也见过?”
“你是说那个品位低下的废物吗?打过个招呼,他跑了。然后,就顺便得了个‘血雨探花’的评语。”
“我以为你的属下应该很多。那可能我们在‘熟’的定义有点分歧吧。”
“不错。在鬼界,不是‘绝’,没有资格跟我说话。”
“那句话真不错。”
“什么?”
“‘我要拯救苍生。’”
“……三郎啊。”
“嗯?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?”
“傻乎乎的。”
“怕什么。敢言苍生,不管是要拯救苍生,还是要屠尽苍生,我都由衷佩服。前者比后者困难多了,我当然更加佩服。”
“敢言也要敢做,还要能做到才行啊。”
“很多很多年以前,曾经有一个人,对我说自己活不下去了,问我到底他活着是为了什么,活着有什么意义。”
“你知道我怎么回答的吗?”
“我对他说:‘如果不知道要怎样活下去,就为了我而活下去吧!’‘如果不知道你活下去有什么意义,那么就姑且把我当做你活下去的意义,把我当做支撑你活下去的支柱吧。’”
“拯救苍生那种事,怎样也无所谓。不过,虽然勇敢,却很愚蠢。”
“是啊。”
“虽然愚蠢,却很勇敢。”
“万一我青面獠牙,五官错乱,丑如罗刹,恶如夜叉,你待怎地?”
“既然是朋友,当然要坦诚相对了,这跟你的本相好不好看,又有什么关系呢?当然是不怎地了……你笑什么,我说的是真心话。”
“没有,你说的很有道理。”
“你好没诚意……”
“我发誓,上天入地你再找不到一个比我更有诚意的。”
“倒贴你都不要,你是不是男人。”
“是。”
“那你就证明给我看!”
“你个骚货,人家嫌你又老又丑不肯要你,你还贴个什么劲儿?”
“不是。我有隐疾。我不举。”
“这位哥哥,你好像还没有说,输了的话,怎么办呢?”
“你觉得,我身上有什么东西,值得拿来做赌注?”
“我无所谓。你身上带了什么东西?”
“我…这次出来,身上只带了一个没吃完的馒头。”
“行。就那个馒头吧。”
“哥哥,这是厄命。”
“你好啊。”
“哥哥,它喜欢你。”
“当真?”
“嗯。当真。它不喜欢的,根本懒得看一眼。厄命可是很难得喜欢谁的。”
“不行。”
“什么不行?”
“不行。”
“你是在对它说不行吗?”
“是的。它想要你摸他。我说不行。”
“我不想跟你打。”
“为什么?你从前也不是没跟我打过。这一战不论生死,从此了结!”
“不为什么。跟我打,你必死无疑。”
“那骰子我方才丢出了一个两点,是不是只要投出两点,就能见到你?”
“不是。”
“哦,原来不是。那我弄错了。”
“如果你想见我,不管丢出几点,你都能见到我。”
“你他妈的又是什么东西?敢在我面前做这种事!”
“啊,你不知道吗?世上有些东西是阻止不了的。比如,太阳落下在西,比如,大象踩死蚂蚁,比如——我要你的狗命!”
“到上天庭随便看一圈,哪个神官不比你风光体面?飞了两百年的都能把你踩在脚下,都快八百多岁的人了混成这个样子,真是失败。”
“表哥是挺失败的。不比表弟,才八百年就是凶了。”
“你为什么这么相信,鎏金宴的事一定是戚容先动的手?”
“我并非相信一定是他做的,我只是相信一定不是你做的。”
“我是觉得,人在这世上,不要对任何人太抱希望。不要把其他人想象得太过美好。若是一辈子不相交,远远望着,倒也罢了,但若是相识相知,到某一天,终归会发现这个人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,甚至完全相反。到那时候,会很失望的。”
“不一定,别人失望不失望我不关心。但对一些人来说,某人存在于这世上,本身就是希望。”
“三郎,你要回鬼市了吗?”
“你不是也要回仙京了吗?”
“你要是想跟我回鬼市,我也欢迎啊。”
“下次吧。下次有机会,我一定再去鬼市。你重修极乐坊,我给你搬砖。”
“搬砖不必。你坐着看也挺好的。”
“我不知道怎样是对的,也许这样也未尝不好。”
“想太多。你只管做就是了。”
“顽石易得,美玉难求。这么多年来,于武道之上,我只见到过两个人,可称得上为美玉。一块是你。一块,就是他。”
“如此一块美玉,难道只因为出身还有性情之故,便要璞玉蒙尘,不可尽显美质?”
“该发光的,我就一定要让他发光。而且,我不相信,善意会换来不好的结果。”
“但我不愿因为做了对的事情而低头。面壁思过?我有何过?旁人又有何过?这就像戚容为恶,惩治为恶者的风信却要受惩罚,这是什么道理?上苍若是有眼,就一定不会为此降罪。”
“那太子殿下,我问你,万一就真的降罪了呢?到那时候,你道歉不道歉?”
“若真如此,那么,就是天错,我对。我势与天,对抗到底。”
“这个小孩儿,毒得很,他是个天煞孤星灭绝的命,阴邪东西最喜欢的那种,谁沾谁倒霉,谁亲谁丧命啊!”
“我不是!我不是!!我不是!!!!”
“你不是。我知道你不是。好了,别哭了。我知道你不是。不是你的问题。不是你的错。”
“二人行于荒漠,渴极将死,唯余杯水。饮者生,不饮者死。若尔为神,杯水与谁?”
“你还记得你怎么回答的吗?”
“再给一杯。”
“因为那些人虽然想到了,却没有去做,而且不够坚定。”
“如果有朝一日,我飞升了,我就一定会让今天我所说的一切,成为大势!”
“许多年来,有一句话口口相传,一直被当成是理所当然的事,但其实这句话是错的,只是从没人发现。”
“哪句话?”
“人往上走,成神;人往下走,成鬼。”
“这句话有哪里不对吗?”
“当然不对。你记住:人往上走,还是人;往下走,依旧是人。”
“神难道不就是因为能拯救苍生所以才称之为神吗?如果我这个时候都不能出现,那什么时候才能出现?!那我飞升的意义到底是什么?!”
“如果我不能拯救他们,我呆在神坛上本身就没有意义。”
“太子殿下!是你吗?!”
“如果你就在这里,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!”
“我很痛苦!我每天都恨不得死了才好,每天都想杀光这世界上的人,再杀死我自己!我活得很痛苦!我到底是为什么还活在世上?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?”
“如果不知道要怎样活下去,那就为了我而活下去吧。你问的这个问题,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不过,如果不知道你活下去有什么意义,那么,不如姑且把我当做那个意义吧。”
“谢谢你的花!很美,我很喜欢!”
“仙乐!你救不了所有人的。”
“能不能救得了所有人,我要试过,才知道答案。就算天说我一定要死,把那剑不将我穿心而过,我就还会活着!”
“我希望,我们三个人并肩作战的样子,可以流芳百世。”
“你剑使得不错。”
“不过,你,比较适合用刀。”
“……怎么了?”
“……我?”
“……对。你。”
“我什么?我到底怎么了?”
“千灯观,太子殿,三……三……三千盏!”
“……谢谢。”
“你谢个屁?人家自己点着玩儿罢了,又不是专门给你点的,少自作多情了。”
“美丽的东西存在于世上,这一点本身就值得感谢了。”
“殿下,我……”
“我……我……我……我有点饿。不是。我……我……我有点困……”
“你在找什么?”
“我在找东西。我在找我的斗笠。我的斗笠呢?……我,我找不到。我要走了。我要回家吃饭……我要收破烂了……”
“对不起。”
“我要走了!”
“不行!”
“你怎么了?”
“没事没事没事,我一点都不痛,没关系!”
“你怎么可能不痛!”
“城主您老人家好!城主!您是不是想qiangjian!要不要帮忙!我们帮您按住!”
“滚!”
“……三郎……”
“哥哥不必理会它们。人来疯罢了。”
“城主可千万不能这么说!咱们也不是什么人来了都疯的,要是城主是咱们爷爷,那城主的哥哥就是什么,是咱们大伯公……”
“是啊大伯公来了当然要疯!”
“我竟不知哥哥还有这等隐疾。”
“没有!……三郎。”
“好。三郎明白了。不会再说了。”
“你真是好没诚意。”
“我发誓,上天入地你再找不到一个比我更有诚意的了。”
“真要我写?”
“来。”
“行吧。但是,不许笑。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
“哥哥。”
“我的错。嗯。很有个性,自成一家。有‘风’。”
“发疯的疯么。”
“嗯, 不错。裱起来。”
“你该不会是想挂到墙上吧?”
“不。我自己收着, 谁也不给看。”
“三郎,你吃完了?”
“是啊。”
“……你觉得味道怎么样?”
“不错。比较浓,下次可以再淡一点。”
“好,我记住了。多谢你的意见。”
“今天的确淡了点,味道刚刚好。”
“是吗?我今天多加了水。”
“哥哥有心了。”
“如何?”
“二位大人, 不要这样。到底怎么了, 可否振作起来用言语点评一番?”
“明兄……明兄!你怎么了!振作一点!你醒醒啊!”
“因为这几个是我杀的。”
“这上面不都是自杀吗?”
“我动手之前,叫人去跟他们先打了个招呼,他们就自己了断了。不知道这算不算我杀的?”
“鬼不要在神官面前坦白地描述自己是怎么杀人的行不行。鬼不要和神官在其他神官面前光明正大地讨论这种问题行不行。”
“就是因为不想别人找我,我才故意设成这句话的。不过,如果是哥哥要找我,随时奉陪。”
“好了,哥哥要是不敢念,我找你便是了。你的口令呢?”
“背诵一千遍道德经就是了。”
“‘背诵一千遍道德经就是了’,这十一个字,对吗?”
“对的。你居然没上当。”
“哈哈哈哈,差点上当,真是太有趣了。”
“在你心中,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?”
“你觉得呢?”
“铜炉山蛊城?”
“不足为惧。”
“不是吗?那会是什么?”
“亲眼看着所爱之人被蹂躏践踏,自己却无能为力。你明白自己什么也做不了,这才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。”
“哥哥还要吗?”
“不要了。方才真是多谢了。”
“别客气,我说了,要多少有多少。”
“不过,哥哥还法力的时候,我能不能收点利息?”
“嗯……好的呀。”
“这辇上坐的究竟是哪位殿下?我还从没听说花城主这抬黄金辇载过别的人呢。”
“若是女子,倒好想了。偏生是男子,真叫人奇怪。”
“这辇肯定是要给夫人坐的嘛!”
“对了,方才你要跟我说的,是什么事?”
“哥哥,成亲吧。”
“我早就想说了,哥哥要是在这屋子住得不踏实,不如换个地方算了。”
“说得轻巧呀三郎,换哪里呢。”
“要不然搬我那里去算了。”
“娶了。家中已有妻室。”
“貌美又贤良。是位金枝玉叶的贵人,我从小就喜欢的。喜欢了很多年,费尽千辛万苦才追上去。”
“……当真?”
“假的。”
“撒谎咯。”
“不过,也不全是假的。我还没追上罢了。”
“那啥,打扰了,没想到你们……哈哈哈,还挺,哈哈哈。总之就是,哈哈哈。”
“大人,你要说什么就直说,有什么误会我也好解释清楚。不要用哈哈哈来代替好吗……”
有时就是那么可气。十年寒窗,不及人天生才思敏捷出口成章;百年呕心沥血,比不过人弹指一挥间的一缕悟念。
“可是,只有收敛过死者的棺材木,才能在黑水鬼蜮浮起……”
“我躺进去不就行了?”
“那位金枝玉叶的贵人,真是几世修来的福缘啊。”
“我能遇上他,才是我几世修来的。”
“对我来说,风光无限的是你,跌落尘埃的也是你。重点是‘你’,而不是‘怎样’的你。”
“……三郎,你不要跟人说,你的字是我教的呀。”
“哥哥,我真的尽力了。”
“为何还是《离思》?”
“我喜欢这诗。”
“我若是喜欢什么,肯定容不下别的,永远都会记着,一千遍,一万遍,多少年都不会变。这首诗就是这样的。”
“你怎样了?”
“别过来!”
“你, 快离开我。我可能……”
“你这样子叫我怎么离开?!”
“你再留在这里我……!”
“三郎……我说谎。别离开。”
“好,好。我不离开,我不会离开你的。”
“哪一位是最英俊的?”
“你。”
“除我以外的。”
“红衣服的。”
“那你觉得,哪一位最厉害?”
“红衣服的。”
“哪一位最有钱?”
“红衣服的。”
“哪一位你最欣赏?”
“红衣服的。”
“哪一个最傻气?”
“绿衣服的。”
“哥哥, 虽然让你开心了我很高兴, 不过,真的有这么好笑吗?”
“当然啦。认识你之后我才重新发现, 原来开心是这么简单的事, 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“真是奇也怪哉,我看这人吧,时而鬼气森森,时而灵光满面,时而又黯淡无神……真是奇也怪哉。”
“那您要不看看我身上哪里鬼气最阴最重?”
“嘴唇!”
“听好了——我,乃是高贵的太子殿下,请你们现在就给我跪下;
“我,有八百岁了,比你们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大,过的桥比你们走的路还多;”
“我,宫观庙宇,遍布各地,不知道我的名字,就是你孤陋寡闻;”
“我,不拜神。”
“我,就是神!”
“有机会保护你,我真的很高兴。”
“我不高兴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我……最恨这幅样子!”
“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种没用的模样,更不想居然还要你来保护我!”
“那照你这么说,我好多次一塌糊涂的样子都被你看到了,我是不是不要活啦?而且你现在又不是真的没用,只是暂时保存实力罢了。”
“……不一样的。殿下,我一定要是最强的。我要让自己比所有人都强,只有这样,我才能……”
“你本来就是最强的啊。不过,你不需要时时刻刻都这样的。就当……偶尔给我个面子,让我保护你一次吧?拜托了,好不好?”
“如果喜欢,最后却分开了,只能说明,也就只是喜欢而已了。”
“三郎,话不能说这么绝对的。有时候,路好不好走,不是你能决定的。”
“路好不好走,也许我不能决定,但走不走,却只有我能决定。”
“……那就是说,三郎要长大啦?”
“嗯。我忍很久了,快等不及了。”
“那就可惜了!长大了就抱不动了,趁现在赶紧多抱抱,哈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“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。记住万事有我。我永远站在你这边。”
“我知道,你不会死,也不怕死。但是哪怕你再强,也不要当你自己不会受伤。”
“不会死不等于不会受伤,更不等于不会疼。看到什么奇怪的危险的东西,不要乱碰。先找我,让我来。”
“……你,你也是。要是看到什么危险的东西,我不碰,你也不要碰,我们谁都别碰,好吧?”
鲜活的终将逝去,唯不曾拥有过生命的长存于世。
“‘金枝玉叶的贵人’,究竟是谁?”
“殿下既已得知,又何必再问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没冤枉你。真的是这样。你,不想知道,我对此有什么看法吗?”
“殿下能,别告诉我吗。”
“抱歉。这件事,不说清楚是不行的。”
“也对。也好。”
“…殿下。你这可真是……要了我的命了。”
“三郎会留下来。”
“他怎么能留下来?他……”
“他可以。我信他。”
“殿下不是自己早就说过吗?”
“我?我说过什么?”
“ 对我来说,风光无限的是你,跌落尘埃的也是你。重点是‘你’,而不是怎样的‘你’。”
“我也是一样的。”
“我有一个心爱之人还在这世上。”
“其实,他可能都不太记得我。我们甚至没有说过几句话。”
“所以,你的心愿是什么呢?”
“我想保护他。”
“可是,你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啊。”
“那又如何。”
“强留下来,你会不得安息的。”
“我愿永不安息。”
“为你战死是我至高无上的荣耀。”
“抱歉,忘了吧。”
“不会忘的。太子殿下,我永远是你最忠诚的信徒。”
“……我已经没有信徒了。信我不会有什么好事的,可能还会带来灾祸。你知道吗?连我的朋友都离开我了。”
“我不会的。”
“你会的。”
“信我,殿下。”
“我不信。”
不相信别人,也不相信自己了。
“我教你的第一件事,是:世上有很多事,你是无能为力的。”
“第二件事——你想拯救苍生吗?苍生根本不需要被你拯救。他们不配。”
“如果你不到我这里来,你是永远赢不了我的,永远只会被我打败。”
“……尽管来!赢不了,只是现在。你可以打败我无数次,但你杀不死我。而只要你杀不死我,终有一天,我一定会打败你!”
“你是死在这战场上的兵士亡魂吗?”
“是的。”
“那么,追随我。我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。”
“誓死追随殿下。”
“我教你的第三件事,就是:如果不能救苍生,那就灭苍生。把苍生踩在脚下,他们才会对你拜服!”
“我去你妈的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
“你没听清吗?那我就再说一次。我去你妈的!!!你以为你是谁,敢这样跟我说话?!我可是太子殿下!!!”
一个人。只要一个人。
真的,只要一个人,就够了!
“如果不是你不自量力,妄图逆天而行,我就不会出现在这世上。我是顺应天命而生的。”
“你少自以为是了!我不需要你教我,我自己会学。如果你代表的就是天命,那么,天命这种东西,就应该被摧毁!”
“你是失了神智还是没尝够百剑穿心的滋味?不对,这一次,恐怕是要万剑穿心了。”
“你想‘拯救苍生’,一天之内你就会变成一滩肉泥!这种愚蠢的做法和你当初逆天求雨有什么不同?你以为你救的完吗?”
“一天不行,那就一个月,一个月不行,就两个月,三个月!救不了一万个,就救一千个,救不了一千个,就救一百个,十个,哪怕是一个!!!”
“你为什么?!”
“不为什么!因为我想!!!就算告诉了你……”
“——你这种废物也是不会懂的。”
他只觉得,就算是为了在那卑劣的怪物面前争一口气,打得他鼻青脸肿,他也绝不能退缩;就算是再来千百倍的亡灵,他也将所向披靡!
你想看到我自哀自怨、自暴自弃吗?
我偏不!!!
永远不!!!
“你知道,那个鬼魂是什么人吗?”
“……战,战场亡灵?”
“是的。但同时,他也是这世上,你最后一个信徒。现在,没了。”
“……我要疯了!”
“别疯,别疯,我已经出来啦!”
“……我怎么都进不了铜炉,我居然还要让你自己一个人闯出来!我他妈真是……”
“三郎没事,真的没事!而且,我也不是自己闯出来的啊!”
“是你帮我闯出来的。你看。这就是你说的,你雕的最好的一尊神像吧?”
“嗯。”
“所以,三郎,我出来了。是你和我一起闯出来的。”
“哥哥,再跑快些!”
“再快能撑得住吗?万一法力不够怎么办?!”
“不会的,你只管跑!永远不要害怕,我就在这里!”
“好。”
“放手去战!没问题的,它们全都不是你的对手。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住你的脚步!”
“这是在干什么???你们在干什么???殿下???”
“借,借法力!只是在借法力!很正当的!”
“借法力根本用不着这样吧???击掌为誓也可以的?!”
“哈哈哈哈!被你们看穿了!其实不是借法力!哈哈哈哈……”
“……辛苦你们了。”
“唉,是挺辛苦的。要是哥哥在身边倒还好了。想到哥哥又要上天,留我一个人在下面,嗯,我感觉更辛苦了。”
“哥哥,你是不是太敷衍我了?”
“没有啊!”
“是吗?你找我借法力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。难道不借法力了,我就只能得到这样的道别么?”
“三郎,我才离开了不到一个时辰呀。”
“在我看来,重点只有‘离开’,不在‘一个时辰’。便是一瞬,也是离开。”
“三年还不长吗?已经是个小甜头了。”
“好吧。不过--”
“哥哥,这是你的甜头,那我的呢?”
“咦,方才不是哥哥自己说的吗?你才离开不到一个时辰,又怎么会怕我担心?”
“我懂了。”
“哥哥,莫非你才离开不久,就想我想得紧了?”
“……嗯。”
“我也是一样的。真想现在就上去带你走。”
“什么叫‘本该属于我的东西’?天赋以外,没有什么东西天生就是该属于谁的。别人的东西,我不要!!”
“我是想回上天庭,我是想位列十甲!但是!如果不是我自己修来的,那就根本没有意义!我倒霉,我认了!如果我没他厉害,那我起码能承认我的确没他厉害!
“承认我就是不如他,也没那么难!”
“这个看看就罢,几点都无所谓。危不危险,我说了算。”
“走吧哥哥。”
“走吧。不过,你别离开我。有什么事的话,我会保护你的。”
“好。哥哥记得要保护我。”
“三郎,刚才你是不是以为我要用剑刺自己啊?”
“我不会的。”
“是吗?”
“是!我答应了你的。况且那么多刀枪剑戟,每个捅我一下,我岂不是要被捅成肉泥?哈哈哈哈……怎么啦?”
“殿下,你不要这样笑啊。”
“不好笑,真的……一点都不好笑。”
“你前面那句没错,我的确觉得他不值得救,他怎样都不关我事。”
“但,殿下怎么选择,只有他一个人能决定,我永远不会反对。”
“而且,我早知道他一定会那么做了。”
“哥哥,你下次再把自己弄得掉下去,我就生气了。”
“你下次再跟着一起跳下去,我会更生气!”
“仙乐,你很清楚,你必败无疑。”
“不。殿下,赢得了。赢得了。你比他强。”
“信我。他是错的,你才是对的。你比他强。你比他厉害得多!”
“殿下,我一直看着你。”
“殿下,你知道,我为什么不肯离开这个世界吗?”
“为什么啊?”
“因为我有一个心爱之人还在这世上。”
“我的心上人,是个勇敢的金枝玉叶的贵人。他救过我的命,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仰望着他。但我更想追上他,为他成为更好更强的人。虽然,他可能都不太记得我,我们甚至没有说过几句话。我想保护他。”
“如果你的梦想,是拯救苍生,那我的梦想,便唯你一人。”
“……可是……那样的话,你会,不得安息的……?”
“我愿永不安息。”
“殿下,我了解你的全部。
“你的勇敢,你的绝望;你的善良,你的痛苦;你的怨恨,你的憎恶;你的聪明,你的愚蠢。
“如果可以,我愿意你把我当成踏脚石,过河拆的桥,向上爬要踩的尸骨,活该千刀万剐的罪人。但我知道你不会。”
“你真的……不要这样。我受不了,三郎。我真的受不了。两次,已经两次了!我不想再有第三次了啊!!!”
“为你战死是我至高无上的荣耀。”
“你说过你不会离开的。”
“天下无不散之宴席。”
“但我永远不会离开你。”
“我会回来的。殿下,信我。”
“你真的相信他会回来啊?”
“我相信啊。”
相信这个人,会一次又一次地为他而死,再一次又一次地为他而生。就算坠入了地狱,也会为了他的“相信”而冲破无间。
上一次他们奔向彼此,花了八百年。
这一次,即将拥抱在下一个瞬间。
“不对啊谢道长,你身上鬼气,怎么比上次还严重了?你身上这鬼气,怎么变成自内而外的了?这……这完全就是从你体内散发出来的嘛。”
“这个。其实。不是。你们不要……我觉得,不如,嗯嗯……”
“我觉得,你们不如回你们座上,吃你们的,不要管别的,如何?”
“我永远是你最忠诚的信徒。”
“如果想要这两位各自发挥出最强的力量,就必须得把他们供奉在一起。如此,便可得双倍的好运,双倍的所向披靡。”
天官赐福,百无禁忌!
“哥哥累了吗?还是走不动了?”
“对不起。昨晚是我过分了。”
“……说什么呢,根本不是这种事!完全没关系!”
“是吗?那样都完全没关系的话,意思是,我昨天并不是太过分了?所以我可以……?”
“你救了我。我一直看着你。
“这世上有无数人比你‘成功’,但他们没有一个能像你一样救我,也没有一个能做到你做到的那些事。”
“你不知道你给了我多少勇气,才使我成为今日之我。在我心里,你永远是唯一的神明。”
“而你永远是我最忠诚的信徒。”
“是。”
“不要害怕,殿下。”
“信我。无论多久,我会一直都等着你。你还会再遇到我的。”
“是啊。还是会遇到的。我很高兴,遇见了你。”
“哥哥?”
“……又遇到你啦。”
“我说了,信我。”
“我们这算是,又等了彼此一轮八百年吗?”
“不是说了吗,无论多久,我都会一直等你的。不过……我现在可是一点儿也不想再分开片刻了。”
“过去是无法改变的。就算‘殿下’弄错了,‘我’也不会弄错的。因为一个花城永远只会是一个殿下的信徒,只忠于一人。所以,永远不会。”
“我也不会弄错的。一个谢怜最忠诚的信徒,永远也只有一个,‘我’会永远记得的。我……”
“殿下。”
“你送我的生辰礼,我已经收到了。”
“殿下说,就算疼,也想来见我。就算疼成那样,也不想离开。”
“我很高兴。”
“真的。我很高兴。”
我也很高兴啊。
百年的漫长岁月中,就算再疼,花城也从未想过要放弃他。
“只是我虽然很高兴,却再也不想你忍那种痛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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